亚裔美国人的痛苦与困惑

作者:爱新闻 薛丹丹 来源:中国日报网
2014-08-01 13:32:04

亚裔美国人的痛苦与困惑

有时我会无意中看到映在窗中的自己,并为之震惊:乌黑发亮的头发,眯眯斜视的眼睛,大饼脸和蜡黄发青的皮肤——近乎是一副冷漠的爬行动物似的表情。我设法认为这张脸和别人的一样漂亮。但同时我又觉得它很陌生。这是我的脸。我不能不承认。但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无数的美国人一定会对自己的脸有种疏远感。但自我疏远的人又有自己的方式——以我为例。我是韩国移民的孩子,但是我不会说我父母的母语(韩语)。我从来没有用适当的敬语称呼我的长辈,如“大哥”或“大姐”。我从未跟韩国女性约会,也没有韩国朋友。

虽然我是一个移民,但我从来没有想要像一个移民那样努力。用一种稍带嘲弄亚裔美国人的说法,你可以说我是香蕉或奶油夹心饼(外黄内白)。

尽管我不相信我们的出身就必定决定我们是什么样,但我相信我们的中枢神经中存在种族假设,我们利用它们将遇到的各种面孔分门别类。

虽然我在很多方面缺乏亚洲人的特征,但我确实有一张亚洲面孔。这就是我有时怀疑我的脸对于其他美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的地方:一个长着大众脸且几乎无法从中区分出来的隐形人,一个站在人群中很显眼但缺乏个性的人,一个美国文化表面上敬重而实际上却鄙视且剥削的形象。我们不仅是“擅长数学”和会拉小提琴的人,而且是众多被压制被压迫被虐待的墨守成规的类机器人,对社会和文化而言根本没什么作用。

对于这样一系列的成见,我一直有两种想法。一方面,仅仅因为面部特征就将我或其他任何人归类于类机器人,这大大冒犯了我。另一方面,在我看来,确实有很多那样的亚洲人。

我来总结下我对亚洲人价值观的感觉:去他的孝道,去他的苦学,去他的常春藤盟校热,去他的顺从权威,去他的谦卑努力,去他的和谐关系,去他的为了未来而牺牲现在,去他的认真努力的中产阶级奴性。

我理解亚洲父母用这种方式养育一代孩子的原因。医生、律师、会计师、工程师:这些好工作,谁足够的努力谁就可以得到。追求那些好工作又有什么错呢?亚洲人从大学毕业的几率比包括美国白人在内的其他种族人群都高,其家庭收入中位数也是如此。这只是成功故事中的一个阶段,而且这个故事远比许多人记得的成功故事要短得多。

约1400万的亚裔美国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不是在美国出生。1970年我哥哥出生时,只有不到3.9万的韩国后裔生活在美国。而现在,这一数字达到了约100万。

亚裔美国人的成功通常被用来佐证美国梦,用来证明那些少数民族没有救济施舍而依靠自己也可以取得成功。然而,在提到亚洲人时总有种潜在的种族恐慌伴随而来。

但是,如果制造快时尚服饰和iPads的中国工厂的劳动力大军让我们感到害怕;如果大量优秀的亚裔学生对美国父母的宽松教育方式感到焦虑,人们又是怎样认为那些一切听从父母安排的亚裔美国学生的呢?这些学生真的就让人惧怕吗?

蔡美儿出版的《虎妈战歌》引发各种带有种族偏见的歇斯底里之声。但是无数对该书的评论都没有认真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亚裔美国人是否实际上曾主导这个国家。如果他们在中学和大学真的那么优秀那么好,那么亚裔美国人在现实世界中也拥有主导地位吗?我强烈怀疑并非如此,而原因也不难发现。

如果我们真的是那样令人敬畏和恐惧的集体,就像我常常想的,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亚洲人很容易被认为是一种羞怯文化的产物,很容易被更加自信的人左右。因此,基本上不就是隐形人吗?

(作者为《纽约杂志》(New York Magazine)韩裔专栏作家Wesley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