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盟的深化和扩大过程中,德国展示出不拘小节的大国魄力。两德统一后,德国影响力日益扩大
二战后的德国地缘政治十分被动:东方邻国是敌对的苏东集团,两个德国兄弟阋墙,处于冷战的最前线;西方邻国尤其是法国始终对其不信任。从联邦德国后来的发展来看,德国正是通过融入欧洲、让渡主权给欧盟,最终赢回了全部的主权,实现了国家的统一。
德法和解是欧洲走向联合的前提和关键。在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中,德法很好地实现了互补和平衡:德国经济实力强,政治和军事上表现克制;法国政治和军事实力强,经济实力则相对较弱。常常出现的情况是,虽然有的倡议来自德国,但最终作为两国共同倡议提出来,从而得到更多欧洲国家的认同。
在欧盟深化和扩大过程中,德国在许多方面展示出不拘小节的大国魄力,包括为欧盟各种开支埋单,被称为欧盟的“提款机”;为避免法国拒绝接纳英国,在农业补贴上对法国做出巨大让步;为了消除欧洲邻国尤其是法国的疑虑,毅然放弃德国马克,支持引入欧元等。
两德统一后,尤其是战后成长起来的一代领导人施罗德和默克尔执政以来,德国作为“觉醒的民族”影响力日益扩大。由于国际局势的变化和国内问题带来的巨大挑战,尤其是对德国东部进行的改制和大幅财政援助,德国精英越发关注国内事务,德国外交与欧洲政策更注重追求本国的经济利益,例如,德国不愿再慷慨地担任欧盟的“提款机”,要求更加公正地分摊负担。
欧债危机将德国推向欧洲政治舞台的中心,在经历了“不情愿”到努力适应的转变后,德国开始主动谋求更大作为
欧债危机中德国经济一枝独秀,其在欧洲的领导力凸显是必然的。但历史的原因又让德国并不习惯在欧洲担任领导力量,因此,它表现出的更多是“不情愿”。希腊主权债务危机爆发之初,德国选择置身事外。随着更多欧盟国家卷入债务危机,德国才不得不出手。默克尔总理清醒地指出,“欧元亡,欧洲亡”。
德国在欧债危机中的立场清晰地表明,德国失去了以往为欧洲团结无条件埋单的自觉性。欧盟国家尤其是南欧重债国家希望德国慷慨解囊,德国则把救助和改革捆绑在一起。德国要求重债国家实行紧缩政策,坚决反对通过财政扩张来解决危机,尤其严词拒绝引入欧元债券。法国与南欧国家对德国施加压力。德国虽然做出了某些妥协,但在原则性问题上依然不让步。正是在德国的坚持下,欧盟25国(除英国和捷克外)引入《财政契约》,加强了财政监管,并把债务刹车写入宪法或同一等级的法律中。2013年12月,默克尔再次当选联邦总理,这在欧洲其他国家领导人相继更迭的情况下令人瞩目,表明德国民众认同默克尔的危机应对之策。
德国目前正处在其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时期,有迹象表明,德国已准备把自己的经济实力转换为政治影响力,积极参与国际秩序建构。这主要体现在德国安全政策的变化上。德国在战后始终恪守克制文化,即使在两德统一之后,政府也一直通过“支票外交”避免参与海外军事行动。然而,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德国联邦国防军先后参与了科索沃和阿富汗等地的海外行动。在当前乌克兰以及克里米亚危机中,可以看到德国试图在国际和地区危机应对中发挥更大影响力。然而,由于“集体的历史记忆”,德国民众尤其反对把联邦国防军作为推行外交政策的一种手段。德国想要重拾大国雄心,不仅需要缩小其政治精英和民众在认识上的鸿沟,还要消除欧洲其他国家的怀疑和不安,并克服德国自身综合实力的局限等,这些都是德国走向全球大国躲不过的坎。
(同济大学德国问题研究所所长 郑春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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