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要去姑姑家,爷爷奶奶说他们也想去。姑姑家去年刚建了新的瓦屋,他们还没有去看过。在车里我问姑姑今年在哪里过的年,他们说是在她自己的公公婆婆家。
后来奶奶悄悄告诉我说姑姑本来想在奶奶家过年,可爷爷死活不同意,坚持让她回自己家过年。在他的心目里,公公婆婆家才是姑姑自己的家。
采访完姑姑一家以后,我找到机会跟爷爷单独聊了一会儿。我知道他的一些往事,但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我一直想走近他的历史,却一直没好意思郑重其事地问他。
1960年至1966年,爷爷是华东军区的空军工程兵。1965年,他当上了副排长,代排长职。他和奶奶是小时候订下的娃娃亲。奶奶的父母分别在1958年和1959年相继去世。
爷爷说奶奶一个人在家实在不好过,于是他在刚刚被提拔为副排长后不久就向部队指导员提出要退伍,指导员不同意,他便说“我要求支援农业第一线”,终于如愿,回来后当过村干部,却也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
我问他后不后悔当初回来,他说:“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回来你奶奶怎么过?”
那天中午,我们又回爷爷家吃午饭。我在他家厕所里发现了一角旧报纸,于是问他家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报纸,于是奶奶从鸡棚中翻出了一口袋来倒在门前地上。
我知道他几乎没有读过书,便问他怎么看报纸的,于是他拿出一本1961年在上海买的旧字典。在部队里,他靠自学识了字。可无论他怎么解释,我都不知道这个字典该怎么用。
我提出要把这些旧报纸带走,免得又被他送进厕所里,他同意了,但是他的那本字典我没有要。
午后我问他为什么今年过完年村里的人好像走得特别早,他说有的人家在城里买了房,有的人家里长时间没人住已经不能住了。而我发现有的老人已经去世了,他们的子女便少了一个常回家看看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打算当天晚上返回合肥务工的姑姑说:“早走一天,就能多赚一天钱!”
(记者:朱立新 编辑:晓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