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这位老中医,是个黑人

作者:王明峰 来源:海外网
2017-02-16 13:26:20

有趣,这位老中医,是个黑人

  【侠客岛按】

今天推荐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一位在中国学习和工作30多年的黑人中医——这哥们儿来自马里,是世界上首位外籍中医博士后。

看这个视频,你就能知道这哥们儿的中文说得有多好,这些年又遇到了多少有趣的故事(比如学古文、学粤语等哈哈)。本文刊发在2月14日的人民日报社会版,人民日报四川分社王明峰撰文。看完视频,你可以接着读一读文章,更有趣。

一个非洲兄弟,不远万里跑到中国学中医,不仅学会了普通话,还学会了粤语和地道的四川话;不仅能背《黄帝内经》,还娶了成都老婆;不仅在医院坐诊,还跑到云南等地做公益、培训乡村医生……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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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传

迪亚拉,西医出身。33年前从马里来华学中文,并与中医结缘。师从国医大师,学成中医博士。医术精严,赢得患者认可。责任在心,不忘培养村医。除了行医中国,还想把中医诊疗带回非洲,用中医方式开发非洲草药。迪亚拉,一位很有想法的黑人中医。

“有点胀啊,阿姨。”

“大爷,耳朵不能太硬了,要让老伴揪揪。”

“我明天7点半来上班,第一个给你弄。”

“明天请您吃饭,行不?”

针灸、穴位注射……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区中医院住院部老年病科,一位中等身材的黑人穿着白大褂,额头突兀如山,眼窝深陷,银框眼镜高高地架在鼻梁上,穿梭在各个病房里,“连哄带骗”地给老人们实施中医外治。他中文说得非常溜,与患者交流时不时蹦出一句四川方言,气氛十分融洽。

他就是首位外籍中医博士后迪亚拉,来自西非的马里共和国。

转身

在马里学西医的迪亚拉,1984年被公派来中国进修普外。然而,学习了一年中文后,他对中国渐渐有所了解,萌生了学中医的想法。“既然来到了中国,就应该学习有中国特色的中医,不然,感觉好像浪费了这次来中国学习的机会。”

迪亚拉的这个想法让人感觉难以理解,连时任马里驻中国大使都觉得不成熟。

“你堂堂一个西医,怎么能放弃西医,去学习巫术?”跟迪亚拉一起来中国、关系最好的同学认为,中医有点像他们国家的传统医学,虽然也有草药,但带有巫术色彩。自从迪亚拉决定要学中医后,“我们两个人变成仇敌了,没机会在一起讨论。只要在一起的话,一定以吵架告终”。

在迪亚拉的坚持下,1986年,他如愿以偿地去广州中医学院学中医。高兴劲还没过,打击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了。

“当时跟中国学生一起上课,不像现在的留学生在国际交流中心用英语上,旁边还有人翻译。”像所有留学生一样,迪亚拉也面临语言关。让他更苦恼的是,老师经常讲粤语。“到了广州,老师几乎都是广东人,要么说粤语,要么说广州味的普通话,很难懂。”

第一个学期要学医古文,比一般的古汉语还要难。这对刚学了一年半汉语的迪亚拉来说,简直是听天书。“上疯了,什么都听不懂。”期中考试结果可想而知,不及格!虽然班上有2/3的人考试都不及格,但这还是让学习成绩从未掉出前三的迪亚拉难以接受,“天塌下来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辞海》《康熙字典》……只要对学医古文有帮助的工具书,迪亚拉全从书店买回来了,翻啊翻,背啊背。老师的指导、同学的帮助、自己的勤奋,迪亚拉终于啃过了这一关,以后考试再也没有不及格。

中医的博大精深让迪亚拉如痴如迷,甘之如饴,坚持留在中国深造。“本科毕业后,我觉得自己才刚迈进中医幼儿园,还想考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相当于幼儿园毕业,该读小学了。”迪亚拉两度拒绝回国工作的要求,读完硕士又自费读博士,在广州学了中医的“岭南派”,又来四川拜在“神针杨”杨介宾门下学习“峨眉派”。迪亚拉在中国师从很多名中医,包括国医大师。2012年他又进入了湖南中医药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开展临床科研。

医道

一读研究生,迪亚拉就开始跟导师出诊。

“那太多了。”问起行医过程中的趣事,迪亚拉连说了三个“太多了”,边说边笑边摇头。外国人当中医,一要面临信任关,二要过考验关。

在广州,刚开始坐诊,一个星期没病人。“会不会说粤语?”“这个医生水平行不行?”患者们小声嘀咕着都不愿意找迪亚拉看,全找另外一个医生扎针。他一不着急,二不灰心。

一直到一个星期五下午,有一个病人拿着菜篮子,可能因另一个医生那边排队人多,就来找迪亚拉看。扎完针回去,第二周的星期一,这个病人带来了另外一个病人。不到一个月,迪亚拉的病人比对面那个医生多了。

1997年,迪亚拉在成都开始坐诊,3天没一个病人,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病人,开门一看,“哐”地一声关门就跑了。

“捣什么鬼,我是来找中医的,怎么进去了看到一个黑黢黢的人?”迪亚拉追到门口,正好听见病人在跟护士理论。“我就是中医。我给你看,没有效果,不收钱。”他说。

这位患者再回来时,把妈妈、妹妹都带来了。后来,老公也来了。

“还有病人来看,什么都不说。”上次迪亚拉在云南就碰到一个病人,问候“你好”,他也不回答。迪亚拉明白了:“他说你就给我号脉,看我是什么问题。”

这种考验迪亚拉经常遇到。“也不是说中医没有这个能力。我经常会结合医学知识,通过号脉、望诊,让他心服口服。但这样做比较累。”考验过后,迪亚拉会跟病人解释,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你们认为,切脉是最重要的。而古人告诉我们,望诊在前面,不能把最重要的忽略掉了”。

除了行医,迪亚拉还在四川和云南参与世界卫生组织和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艾滋病、大骨节病、麻风病等防治项目。同时,利用做项目之机在云南培养乡村医生。“中医为主,西医也要教。从2001年开始,到现在培训了1000多名,上个星期在云南又培训了30名。”

如今,迪亚拉已是名声在外,慕名来找“黑人中医”的患者络绎不绝。他把西医推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和中医的大医精神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的行医准则:像对待父母一样,用心对待每一个病人。

“对一个医生来说,对待每一个病人,一定要当成第一个病人。”迪亚拉解释说,当成第一个病人,对他好,后边会有N个。如果你对他不好,哪怕他是第100个,明天就会99,98……病人数量就会下降。

打算

说起喜欢中医的原因,迪亚拉说,一是中医比较接近个人理念,二是中医有其独特的地方。

中医强调天人合一。迪亚拉解释说,只要生活在生物界中,就能够体验和观察到人怎样影响到自然界。“雾霾来了,这是人类造成的。还有,四季变化对人体的影响,等等。”

中医有比较完整的理论体系,在迪亚拉看来:“中医的科学性是根本不需要讨论的事。如果他们认为西医是科学,我就要反过来问,西医在中国才不到200年历史,而中华民族有5000年历史。这个民族发展了这么多年,文明延续不断,如果不是中医,这个民族的生存、健康是怎么实现的?”他认为,能够生存下来就是硬道理。

中医讲究个性化,因时因地因人而治之,迪亚拉认为,这是最早的精准医学。“很早中医就讲,两个病人不能用一模一样的方子。个性化到什么程度,我用的药,跟你用的不一样。中医的辨证论治才是精准医学的理论起源,或者说启蒙。”

“中医治未病是伟大的,能够防患于未然。”迪亚拉博士后课题就是围绕治未病的,研究抗病毒的中药。“中药不仅有治疗功效,还有预防作用。中药,或者中药措施,通过扶正祛邪,就可避免、减少病毒感染。”

“中医迎来了发展的春天。”迪亚拉的理由是,这几年,中国出台的各种政策让中医在国内根越扎越深。而“一带一路”建设,让中医“墙外开花”的时机成熟了。他正打算把在非洲学过中医的人联合起来,成立一个集科研、教学、医疗于一体的中医诊疗中心。“像在中国培养乡村医生一样,在非洲开展此项培训。同时用中医的方式,研究、开发非洲草药。”

一直没有到中国之外开中医馆挣大钱的迪亚拉也不是没有经济头脑:“像云南、四川这样的地方,既拥有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又有丰厚的医疗资源,如果发展康养产业,对外国人也有很大吸引力,光成都就有几万名外国人,市场很大。”(文/王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