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国贸商住大厦的爱心国际医疗机构，工作人员在介绍业务。背后的墙上贴满照片，包括去泰国做试管婴儿的成功案例。
在曼谷polinchit的一家试管婴儿专门医院候诊大厅里，密密麻麻坐着的都是中国面孔，熟悉泰语的翻译和中介穿梭其中。如果不是身在泰国，这里的就诊盛况几乎和国内医院一致。专业从事试管婴儿翻译业务的留学生妮雅(化名)一语道破天机——— 这些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大都是为了圆“得子”梦。
泰国：医院挤满中国“求子”家庭
妮雅受雇于一家深圳的中介机构，她的任务是将从深圳飞来曼谷的顾客们带到半个月前就已经预约好的当地医院，陪伴他们完成促排卵以及胚胎移植的全过程，她充当医疗翻译的角色。而这些来自深圳的客户之所以愿意舟车劳顿飞到这里，90%是为了完成对未来宝宝的“性别筛选”。
妮雅透露，泰国一些医院可以进行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这种技术可以通过筛查染色体选择植入母体的胚胎性别。虽然这种技术已经开展30多年，但大部分国家都明令禁止胚胎移植前的性别筛选，而这些专门做试管婴儿的医院之所以生意火爆，是因为在这里这种交易被“默许”进行。
在妮雅的印象中，大概从去年开始，到泰国进行试管婴儿手术的内地夫妻开始出现增加的趋势，而国内单独二孩政策放开之后，到泰国进行这种手术的家庭就更多了，“本地稍微好点的做试管婴儿的医院，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华人面孔。如果是国内传统长假期间，医院的医生几乎要忙得脚不沾地”。
深圳：中介推出15万元“求子”套餐
仅就深圳本地而言，有多家中介瞅准了其中的“商机”。在网络搜索输入“泰国试管婴儿”，就有超过五家本地中介宣称与泰国当地医院合作，能帮助中国夫妻到泰国进行试管婴儿的手术。
在罗湖国贸商住大厦一座欧式办公室里，隐约透露出一些与同楼其他公司的不同之处，这里工作人员并不多，常年大门紧闭，若要一探究竟，必须提前预约。
在这家名为爱心国际医疗集团的机构官方网站上，“可以选择双胞胎和性别”作为在泰国做试管婴儿的核心优势被宣传。该机构高级义务顾问L小姐透露，通过该公司去泰国进行试管婴儿移植的客户，九成以上希望能生儿子。该公司提供的14.8万元的套餐，除了涵盖医院检查和移植费用之外，还涵盖医疗翻译和酒店住宿费用，以及往返机票和赴泰国护照办理。
被宣称和该机构合作的，有泰国B N H试管婴儿医院、威它尼医院以及JA T A N IN医院等多家医院。L小姐表示，这些都是当地的私立医院，但医生资质不会有问题。在确定客户身体状况没问题之后，签署合约即可预约医生，然后奔赴泰国。
国内医院要求接受试管婴儿手术的男女双方必须为夫妻关系，诊疗之前需严格核查双方身份证、结婚证、准生证等证件，所有材料必须齐备。而在泰国做试管婴儿，只需男女双方护照即可办理。
抵达泰国后，在当地体检合格，女方就要进行一系列检查，包括促排卵、注射激素、取卵受精以及移植胚胎，在确定胚胎移植成功之后，即可返回中国。整个过程只需要25天。客户不需要在医院逗留太久，只需要在医疗翻译陪伴下每天到医院进行相应检查和治疗。
L小姐表示，对于检查合格的家庭，在泰国做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在60%左右。至于性别鉴定的准确率，几乎在100%。为了确保万一，在这家机构提供的方案中还包括抽血验孕，也就是说，在胎儿长到2-3个月时，孕妇可以在中介带领下去香港进行血液D N A筛查，进一步确定胎儿性别。
L小姐透露，每年通过该机构飞抵泰国进行试管婴儿手术的夫妻，总量达到300对左右，除了来自深圳的家庭之外，还有一些来自全国其他城市。
而根据南都记者从暗访的深圳三四家中介处了解到的信息，筛选性别的试管婴儿业务大约在五年前就已开展，如今赴泰求子的家庭明显增加，每家中介的年业务量约为200-300单。
客户：像旅行团一样去医院做检查
今年40岁的任佳(化名)，今年8月底和丈夫一起飞赴泰国做选择性别的试管婴儿。上周检查结果显示，肚子里的宝宝终于有了胎心。
任佳说，在深圳委托一家中介在泰国陪同治疗，不过到了当地才发现，中介费确实有些高昂。在当地四星级宾馆住宿和请当地医疗翻译，差不多约需2.5万元，而医院收费七八万元，也就是说，除掉吃喝和机票，差不多十万元出头就能搞定，而中介开出的价码在15万-20万元。
事实上，中介承诺的“一对一”服务也未兑现。任佳透露，到了泰国才知道，所谓的医疗翻译同时接了多家中介的活。“我们一批到医院做治疗的大概有10对国内夫妇，找的中介不一样，但医疗翻译却是同一个人。”任佳说，大队人马一起去医院，感觉更像是旅行团。
如今在曼谷一家大学读研究生的妮雅去年踏入这个行业，开始担任医疗翻译。“一个月差不多可以同时接待三拨客人，一拨客人的报酬约为2.5万泰铢，折合人民币5000多元，就算不是高峰季节，每月也可以有1.5万元的进账。”妮雅说，她接待的客户有五成来自广东省内。
妮雅透露，能一次就成功的国内夫妻固然欢喜，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家庭不能达成愿望。除了胚胎不能着床之外，更多是因为女方卵子不够或不合格，而这些人往往在中介指引下进入另外一个市场——— 在泰国当地购买卵子。
[表态]
泰国卫生署：胎儿性别鉴定不合法
在中介网站上，不少中介宣称在泰国做选择性别的试管婴儿手术是合法的。不过今年8月，泰国卫生署医疗服务监管司副司长Tares Krassanairaw iw ong在接受星暹日报专访时表示，泰国法律明确规定，所有医疗机构(包括医院、门诊、卫生所)都不允许参与卵子买卖、婴儿性别鉴定、交易型代孕等违法行为。
TaresKrassanairawiwong明确表示，性别鉴定在泰国并不合法，医疗机构只有在父母任何一方患有性别遗传型疾病时，才可以提供胎儿性别鉴定服务。
深圳卫计委：中介该行为也属违法
深圳卫计委相关负责人透露，非医学需要的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是违法的。而这些涉嫌带国内客户去泰国进行胎儿性别鉴定的中介，若证据确凿，也涉嫌相关条例中的“擅自进行性别选择”条款。
也有医疗界人士表示，这种跨境生育咨询公司其实是在打擦边球，比如这种鉴别胎儿性别的行为并不在国内进行，难以抓到实质性证据。
[进展]
涉事机构被查，如何处罚尚需调查
昨日下午5时，罗湖卫生监督所执法大队对上述爱心国际医疗集团进行突击检查。执法负责人郭雄雄表示，在现场未发现非法鉴定胎儿性别的行为，不过在该公司电脑里发现大量关于“赴泰国做试管婴儿”的记录。此外，该公司员工也口头承认带客户去泰国进行可以鉴定胎儿性别的试管婴儿移植。
郭雄雄表示，目前相关证据还在收集，对于这种机构如何界定和处罚，相关部门还需详细调查。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泰国星暹日报记者尤东婕对本文亦有贡献
